Summertime Variations II |
文／woyte |
「音樂靈藥」這本書為我開啟了一扇邁入古典音樂世界的大門後，那年的夏天，我只要一到書店，便走向音樂圖書區，積極尋找更多相關的書籍，渴望將音樂的知識儘速吸收，灌溉心中那株渴望音樂的幼小的音樂樹苗，期待它快快長高又長壯，就像大樹一樣。
莊裕安醫師一系列的著作就像是當時那株小樹苗的水份。假如音樂教科書像是平淡的白開水，那麼莊醫師的生花妙筆就如同甘美的泉水。以前國中三年的學習過程中，我從來不曉得音樂教科書究竟長得什麼模樣，原先美育的課程統統變成一連串的材料準備課，英語、數學、理化這些林林總總的無謂飼料佔據了心靈飼料的餵養時間，讓一群群黃毛小鴨們不斷地被迫灌食，好讓它們迅速長大，在三年後的酷熱七月天裡排排坐上烤爐，期待烤出一身油亮的金黃色。即便能夠著色成功，缺少了美育薰陶，只是食之無味，棄之又可惜的烤鴨。
如今不再有聯考了，取而代之的是多元化入學管道。只希望未來的孩子們能夠真正的樂在學習，不再視上學為畏途，好好發現自己並學習做自己，認真走出自己的路，將自己的特色發揮得淋漓盡致，擁有自己的一片天。
莊醫師當時的一本著作「音樂狂歡節」是我愛不釋手的書。書裡沒有令人望之生畏的樂理，也沒有我看不懂的豆芽菜，只有一篇篇用著博覽群書與廣泛涉獵音樂、文學的素養的文章來介紹音樂家，常常讓我看得興緻盎然，期待翻到下一頁後又是一座柳暗花明村。
那時候顧爾德彈的巴哈鍵盤組曲錄音變成了我早上時最喜歡聽的音樂，如同村上春樹書中那位澳洲的私家偵探，不過我倒沒有從冰箱拿出啤酒暢飲，而是享用一杯杯的牛奶。某天在「音樂狂歡節」的一篇介紹小提琴家亨利克•謝霖(Henryk Szeryng)的文章「一根蠟燭的背影」：「一隻蠟燭在自己的光暈裡睡著了，先是葛羅米歐，再來是海飛茲，現在上帝又用祂優美的唇形，輕輕的就把謝霖吹熄了。」莊醫師為謝霖譜出了如此的序曲。
緊接著莊醫師描寫自己與謝霖演奏的巴哈《無伴奏小提琴奏鳴曲與組曲》結緣的經過：他先在太太的嫁妝裡發現了一件老古董，那就是日本松竹版謝霖演奏的巴哈《無伴奏小提琴奏鳴曲與組曲》，為了延續它的生命，將它轉錄在錄音帶上，陪伴他度過往後接連不歇的梅雨的週末午後，轉變成一種秘密的廝守。
文中有段此首組曲的版本介紹：「我有兩種巴哈《無伴奏小提琴奏鳴曲與組曲》的版本，都是理想的演奏版本，望之儼然的是米爾斯坦(Nathan Milstein)，即之也溫的是謝霖。套句中國書法風格，前者是草書，後者是楷書。到了西洋神話裡，一個是戴奧尼索斯，另一個是阿波羅。我的師友輩裡，喝酒的較喜米爾斯坦，喝茶的較喜謝霖，至於我自己嗜咖啡就難以取捨了。」莊醫師用了不同的比喻，讓我這位音樂門外漢馬上對於兩位小提琴家的風格立即有了概念。一個是酒神，另一個是太陽神，真的是很有意思的比喻。
舉這段例子可以說明當時我為何喜歡莊醫師描寫關於古典音樂的文章。只是我這嗜白開水的人又該如何選擇呢？無非就是音樂本身。
就這樣，這篇文章引起了我欲一聽究竟的好奇心。甚至於有種奇想，有了顧爾德彈的巴哈鍵盤組曲錄音作為我的晨之歌後，說不定米爾斯坦、謝霖演奏的巴哈《無伴奏小提琴奏鳴曲與組曲》將會變成我的午之頌。等到我的夜之曲找到之後，每天都可以與古典音樂一起呼吸，想起來都覺得美妙，彷彿腳傷的陰影已然遠離。
可惜在那時的唱片行裡面我一直只能找到一套德國DG中價版兩張CD一套的草書臨摹帖，而那套楷書臨摹帖遍尋無著，心想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到這張版本，親自聽聽兩者的詮釋。後來為此展開了一連串的千里尋碟記 。
按照所查到的書籍資料，謝霖的版本原先只有日本版的DG才有發行，當時台灣尚未進口。後來知道SONY也有出版一套謝霖年輕時候灌錄的版本，但是當年這套CD也一直無緣得見，心裡仍有著缺憾，卻仍抱持著一絲絲的希望。幾年前DG發行一系列法國版的「巧裝2CD系列」，其中就有這套我尋找多年的楷書臨摹帖！當時在唱片行裡挖到寶藏的心情，就像要飛起來！千里尋碟記終於譜上了句點。
只是故事可沒有因此完結，在那一系列之後DG又出了一系列的「原音再生2CD」，其中又見到這套謝霖演奏的版本！而謝霖年輕時候在SONY的錄音則是我到台北工作之後有在公館的唱片行裡看過一次，寶藍色的CD封面有著謝霖年輕時候的照片。
記得曾經有位樂評寫道：「要評價一張無伴奏組曲的方式，可以先聽一張CD，一段時間之後看看心裡是否有煩躁不耐之感。倘若沒有，那麼這張CD對你而言就是好的版本，可以盡情欣賞。」我初聽巴哈六首《無伴奏小提琴奏鳴曲與組曲》就沒有適應不良的情況。猶記初聽時，從第一個音符出來後內心感受到一股強烈的震撼！原來一把小提琴也可以演奏出如此豐富多變的音響效果，而且音樂還這麼好聽！絲毫不覺得單調乏味，反而每次聽，都能夠獲得不同的感受，愈聽愈認為這音樂裡面有很多的東西可以去探索、去深思。不曉得是否因為巴哈這六首《無伴奏小提琴奏鳴曲與組曲》當中的四首是由小調譜成的，所以與其中四首是由大調譜成的巴哈六首《無伴奏大提琴奏鳴曲與組曲》比較起來，總覺得巴哈在創作這六首《無伴奏小提琴奏鳴曲與組曲》的時候，心情是陷入低潮的，只好透過小提琴訴說著滿腹低迷的心事。不像我在聆聽《無伴奏大提琴奏鳴曲與組曲》時所感到的春風滿面，和風煦煦。
心情比較不好的時候，我會比較愛聽無伴奏小提琴，就像當年在家養傷的時候，經常讓米爾斯坦唱一下午的獨白，聽完了再來一遍，彷彿喝水一樣地自然，樂在其中。有點像同理心的方式自我治療，讓焦躁不安的心漸漸平息，心靈也得到充分的滋潤。
看著馬友友將巴哈六首《無伴奏大提琴奏鳴曲與組曲》化為六部精彩的音樂影片，心想如果巴哈這六首《無伴奏小提琴奏鳴曲與組曲》也以這樣的方式呈現後會有怎樣的面貌？生活又多了一個可以期待之事，點燃一盞希望的燈。
註1：「音樂狂歡節」為莊裕安先生之著作，由大呂出版社發行
註2：Johann Sebastian Bach，sonatas and partitas for solo violin， violin：Henryk Szeryng，DG 437 365-2。
violin：Nathan Milstein，DG 457 701-2。
violin：Arthur Grumiaux，Philips 438 736-2
(均由環球音樂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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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夏日時光變奏曲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