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老虎跑得快？ |
文／woyte |
好了，現在問題來了，有誰沒聽過《兩隻老虎》？應該沒有。那麼有誰不會唱《兩隻老虎》？應該也沒有。要是交響曲裡的《兩隻老虎》？舉手的人應該就不少了。
聽音樂有趣的地方在於日新又新。不少人應該有類似經驗，曾經聽過的曲子起初無法感動自己，往往待事後一段期間才發現它的美妙。在此分享自身的例子：馬勒(Gustav Mahler, 1860~1911)的《D大調第一號交響曲》 「巨人」(Symphony No.1 in D major)”Titan”。
很多年前我買到指揮家蕭堤爵士(Sir Georg Solti)的版本，初聽沒有特別的感受。幾年前我在愛樂電台的廣告裡聽到一段朝氣蓬勃的旋律，後來知道是這首交響曲的第二樂章，開始對馬勒《D大調第一號交響曲》有了印象。然後去年底經過一些情緒上的低潮，對生活感到疲憊之際，在愛樂版圖網站的討論區當中，發現原來這首交響曲的第三樂章，採用了《兩隻老虎》的旋律。產生好奇心的我，特別再把蕭堤爵士指揮芝加哥交響樂團(Chicago Symphony Orchestra)所錄音的第三樂章拿出來細聽一遍後，果真聽到了再熟悉也不過的《兩隻老虎》！而緊接著演奏，有如閃電劃破天際般狂風暴雨的第四樂章，也讓我留下深刻印象。
只是，第三樂章在馬勒譜寫的送葬進行曲下，兩隻老虎跑得快變成了兩頭大象或是兩位巨人走得慢！那時候我在床頭音響前狂笑不止，因為曾經如此熟稔的旋律變成這樣的調調，實在有點怪誕卻又很好笑。事實上大家熟知的《兩隻老虎》其實源自古老的波希米亞民謠《雅各兄弟》(Frere Jacques)，馬勒會截取這首民謠的旋律為作曲素材並不意外，因為他正是波希米亞出生的猶太人。
之後當我收聽愛樂電台的「愛樂陣線」節目檔案錄音，有位愛樂朋友介紹了馬勒的管弦樂歌曲集《旅人之歌》(Lieder eines fahrenden Gesellen/ Songs of a Wayfarer)其中第二首《在清晨時分，我穿越過田野》(Ging heut morgen ubers Feld)，清新自然的旋律一聽就喜歡，而且他提到馬勒把這段旋律運用在《D大調第一號交響曲》的第一樂章。我自然又去按樂索驥，也聽見了那段清新自然的旋律再現。
《旅人之歌》是馬勒二十三歲時因為失戀譜下的歌曲集，共有四首歌曲。從第一首《當伊人成為別人的新娘時》(Wenn mein Schatz Hochzeit macht)起，她快樂出嫁的那一天卻也是他備感痛苦的一天，便能感受馬勒當時心中的難受。
雖然第二首《在清晨時分，我穿越過田野》有著明亮輕快的旋律，歌詞表面上似乎在歌頌著清晨原野之美，由花鳥的招呼開始：「早安！世界是多麼美！」，到後來的世界彷彿在閃耀的陽光下散發光輝，花朵與鳥兒也綻放其美好與自在歡唱，可是旅人最後卻感嘆自己的快樂將永不如花兒般盛開！
而第四首《愛人那對藍色的眼睛》(Die zwei blauen Augen)最後是這樣唱道：
「我在靜默夜裡離去，
在死寂的夜裡，穿越暗黑森林，
沒有人對我說聲再見，
我的同伴是愛與悲傷。
路旁有顆菩提樹，
最後我停下來歇息入眠。
在樹下，雪花片片落在我身上，
我不再感到生命的苦痛。
所有的一切將再次美好，
所有的，所有的，愛與悲，我的世界與我的夢想！」
這闕歌曲集的感覺其實很像舒伯特譜寫的連篇歌曲集《美麗的磨坊少女》(Die schone Mullerin, D795)，都傳達了少年因為失戀而產生的種種心情。而從路旁有顆菩提樹起的旋律，同樣被馬勒運用在《D大調第一號交響曲》第三樂章送葬進行曲的中段。因此這首交響曲可謂充滿著歌謠的旋律，瞭解了越多故事之後，越聽越有味道，個人以為是入門馬勒龐大交響曲世界很好的選擇。
而我也在找尋馬勒《D大調第一號交響曲》的資料過程中，發覺指揮家華爾特(Bruno Walter)指揮紐約愛樂(New York Philharmonic)的錄音是相當重要的參考版本。一來是華爾特身為馬勒的入門弟子，二來是馬勒曾經擔任紐約愛樂首席指揮三年的時間。
只是我平常比較少聽交響曲，所以當我開始找尋這樣的經典錄音時已難以尋覓，台北市常去的幾家唱片行都找不到。後來是有一天經過農安街到林森北路一家西服店訂做上班穿的襯衫，回程路經中山北路的「傑笙」唱片行，福至心靈走上去店裡，就在古典樂的架上挖到這張應該躺了很久，處於特價中的SONY再版華爾特指揮紐約愛樂的錄音！
這張距今超過五十年的錄音，當時華爾特非常重視，並熱切盼望將這首他心目中相當偉大的交響曲讓更多愛樂人聽見，於是他親自撰寫樂曲解說也提供珍貴的照片來豐富這張錄音的內容。因為早在華爾特十七歲那年，也就是西元1894年，馬勒首演《D大調第一號交響曲》之後，雖然不被眾人讚賞，華爾特卻深深被馬勒的作曲才華折服，也被這首交響曲吸引，特別是第三樂章奇特的送葬進行曲。
也在這首交響曲首演後不久，馬勒便聘請年輕的華爾特擔任他在漢堡歌劇院的助理，協助他排練歌劇。這樣的舉動也滿足了少年華爾特的夢想--渴望更加瞭解《D大調第一號交響曲》的內涵以及創作此曲的作曲家。
六十年後，七十七歲的華爾特率領紐約愛樂完成了馬勒《D大調第一號交響曲》「巨人」的錄音時，他也回憶起在馬勒過世前兩年的時候自紐約捎來的信件，那時馬勒才指揮過一場他的《D大調第一號交響曲》。信中，馬勒告訴華爾特，他一直很滿意他在二十多歲，花了四年光陰才完成的第一號交響曲。特別是送葬進行曲與緊接而來石破天驚的第四樂章，彷彿是一場對於造物者的控訴。
其實華爾特明白馬勒在創作這首交響曲之際，對於上天那樣的反叛心情其實是源自一顆熱烈的、年青的心靈對於生命內在不斷拉扯的衝突與懷疑，而那時戀情的不完滿也是造成撕扯痕跡的因素之一。
年輕的心最是真切，一顆不安於現實，躍躍欲試的靈魂等待後世的人們去體會，來發掘。
CD導聆：:
馬勒(Gustav Mahler, 1860~1911)《D大調第一號交響曲》 「巨人」(Symphony No.1 in D major)”Titan”
指揮家：華爾特(Bruno Walter,1876-1962)
樂團：紐約愛樂(New York Philharmonic)
CD編號：SONY MHK63328，MASTER WORKS HERITAGE系列，新力古典代理(目前已絕版)
指揮家：蕭提爵士(Sir Georg Solti, 1912-1997)
樂團：芝加哥交響樂團(Chicago Symphony Orchestra)
CD編號：Decca 411 731-2，
Decca 458 622- 2，傳奇再現系列(新版)
福茂唱片代理
馬勒管弦樂歌曲集《旅人之歌》(Lieder eines fahrenden Gesellen/ Songs of a Wayfarer)
指揮家：戴維斯(Andrew Davis, 1944- )
樂團：倫敦愛樂管弦樂團(London Philharmonic Orchestra)
女中音：Frederica von Stade
CD編號：SONY SBK46535，經典系列No.8，
新力古典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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