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在雨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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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驚雷，劃破連日火傘高張的烈焰晴空。及時驟雨，為乾渴的大地注入清涼滋潤。手中捧著溫熱的綠茶，望著窗外凝結的水氣，在那場雨中與拉威爾(Maurice Ravel)的《G大調鋼琴協奏曲》（piano concerto in G major）第二樂章很慢的慢板（adagio assai）相遇的記憶，伴隨著清新的綠茶香舒活了這個沉悶的盛夏午後。
曾經為了工作的需要，時常開車往返桃園與中壢兩地間的高速公路去拜訪客戶。在車上我習慣聽台北愛樂電台，明知桃園地區地下電台猖獗，我還是忍受著些微的吵雜聲，享受著一天中難得的樂揚時分。
那天午後下起了大雷雨，雨中行車走走停停，不曾聽過的鋼琴旋律自收音機緩緩流瀉，很安靜、很舒服的感覺瀰漫了車內空間。車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伴隨琴聲唱和，譜出了一段陰天午後的絕妙二重奏。思緒引領著我穿過藍色大門，忍不住回顧起年少時的那場細雨。
那個星期六中午放學後，有如兩小無猜的一對戀人穿著黃色雨衣，共乘一輛機車穿梭在南台灣綿綿細雨的馬路上，向火車站前行。兩人坐在站前的三商巧福，吃著熱騰騰的牛肉麵，熱切地談天說地，學校的課業、哪位老師比較嚴厲、同學之間的情誼等等，男孩始終留意著女孩的笑容，時而抿嘴輕笑，或者開懷大笑，讓她紅通通的臉兒更加燦爛。目送女孩搭上火車，男孩告訴自己待會兒到家後撥個電話給女孩向她報平安，也確認她平安到家。
雖然，一切已成泛黃的陳舊往事，卻因為這段琴聲、這場大雨，塵封已久的細雨的回憶在氤氳的水氣中逐漸鮮綠。在冗長的車陣中聽完了整個樂章，下交流道的時候記住了主持人播報的曲名及演奏家，心想著過幾天趕緊到唱片行尋寶去。
西元1875年，拉威爾出生在法國邊境的小漁村。不久後，全家遷徙至巴黎定居。自小，拉威爾的父親讓他接受音樂教育，並在他14歲的時候，將他送入巴黎音樂學院就讀，期望將來在音樂領域中大放異采。
拉威爾並沒有讓他的父親失望，他的努力讓他在法國的古典樂壇佔有一席之地，同時也享譽國際。雖然他的作品不多，但是都是他的嘔心瀝血之作，而他也享有「管弦樂魔法師」的美名，例如《波麗路》(Bolero)這首約十六分鐘長不斷重複單一旋律的管弦樂曲，就充分展現了他神奇的管弦樂法。因為要讓一段簡單的旋律素材譜出精彩的樂章，又讓聽眾樂在其中，必須仰仗作曲家高超的配器技巧來豐富整個作品的脈絡。
拉威爾在53歲那年前往美國巡迴演出，因緣際會下他接觸到爵士樂。那時大約是爵士大樂團最興盛的時期，奧立佛國王(King Oliver)樂團、路易•阿姆斯壯( Louis Armstrong)的「五七成群」(Hot Five & Hot Seven，意指五人或七人組的樂團)、費雪•韓德森(Fletcher Henderson)樂團、艾靈頓公爵(Duke Ellington)樂團、 貝西伯爵(Count Basie)樂團、艾迪•康登(Eddie Condon樂團、班尼•顧德曼(Benny Goodman)樂團等都是當時活躍在美國紐奧良、芝加哥、紐約或堪薩斯等地的知名樂團。拉威爾充分領會爵士樂裡的即興演奏，還有隨著旋律盡情地充分的搖擺，對於他的音樂創作而言，如同發現新大陸。返回祖國後，拉威爾便完成了他的《G大調鋼琴協奏曲》。
在聽整首拉威爾的《G大調鋼琴協奏曲》之前，由於對第二樂章很慢的慢板留下的深刻印象，讓我以為整首鋼琴協奏曲的曲風該是抒情浪漫的。沒想到第一樂章裡鋼琴的熱情舞蹈以及第三樂章強烈的舞動，彷彿讓我經歷一場歡樂爵士樂的搖擺風情。
每次聽這首鋼琴協奏曲，個人還是習慣聽第二樂章很慢的慢板。第二樂章一開始鋼琴安靜輕柔地彈奏出的旋律讓我想起遠傳電信之前的廣告配樂。「心沒有距離，時間沒有距離。」「現在，這個時候，你的心裡想著誰？」那樣的情境，彷彿雨後窗外雨水輕落地面那般的音樂心聲，還有這樣挑動心情的文字，不斷地觸碰我心田深處最柔軟的地方，也是一想起就感傷的地方。總會鼻頭一酸，心頭一緊，惆悵不已的情緒自心谷底緩緩而升。我深信，如果可以，我來為那段話配音，現在的我，絕對可以為賦予它精彩絕倫的生命，閃耀著動人的光芒。
早年，很想去學配音，也想去演戲，心想透過那樣的方式，可以正大光明的宣洩積壓不擅表達的種種情緒，來場痛快淋漓！一場畢業公演走出了第一步，加上一路走來發生了許多事情，多少無法言喻的感覺沉澱心底，自能揣摩那般深切的思念幾許。
曾有一個人可以讓自己深深思念，也許愛的感覺早已不再，然而時光總會洗滌所有不愉快的回憶，殘留曾經明亮耀眼的點點滴滴，宛如夏日的大海。
平安夜裡，幸福降臨大地。就算心中再多的愁苦，也莫忘保留一絲溫暖，在寒冷不成眠的冬夜為自己執掌一盞不滅的燈火，雖然孤獨卻也屹立不搖地挺身在北風裡。
只要心裡想起了當時皎潔的明月，那銀白亮麗的月光，月河悠悠流過的村落，便會明瞭：
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
CD導聆：
拉威爾（Maurice Ravel）
《G大調鋼琴協奏曲》(piano concerto in G major)
piano：富蘭索瓦 （Samson Francois）
CD編號：Emi CDC 7 47368 2
代理商：科藝百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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